红光如火蛇挟电携雷而至,又如被染红的树杈,那杈枝陡生,在半空蜿蜒着蔓延开来。
半片天皆被染红,就连天穹上的浓云也不得幸免。
在那道掣电落下后,山倏地一震,鸟雀全都振翅飞出。
林间飞起的鸟乌压压一片,像是被风吹得四散的尘埃,在半空中一散,倏然又没了影子。
走兽在山林中撒腿便跑,四处皆是那落荒而逃的脚步声。
法阵里盘腿坐着的人却动也不动,双眸依然紧紧闭着,她搭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颤,随即一双眼似是想睁却睁不开一般,眼珠子竭力转动着,似是在梦中挣扎。
山洞外,那赤红的雷电明晃晃划过,洞里也被照亮了一片。
阵中伏在地上的兔子忽然爬起,一双眼警惕地朝洞外看去,双耳微微一动,分明是在倾听山洞外的声响一般。
鲜钰仍在动着唇,一个个细如蚊蝇的字音从嘴唇吐出,还在默念着那竹牍上的刻字。
竹牍已然卷起,在地上静静躺着。
鲜钰每念出一个字,那竹牍之上似有一缕灵气飘逸而出办,灵气如烟,在逸出之后,瞬息便消散开来。
她紧闭着双眸,体内的灵气缓缓流转着,可灵海却仍被冲荡着,那灵海中的灵婴厉声尖叫着。
灵婴的灵形仅有拇指大小,可身形却似是被撕扯着,时而扭曲成一缕金线,时而又模糊成一团光,恍然间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。
可无论如何变,那灵婴皆是在凄厉地喊叫着,仿佛在承着偌大的苦痛。
外人自然听不见那灵婴尖利的叫声,鸟兽听不见,白涂自然也听不见。
可鲜钰却听得分明,她双耳里似乎只听得见那声音了。而灵婴被撕扯之时,她的心口也似被紧攥着,通体疼痛难忍。
筋脉似是鼓胀开来,每一寸皆要被撑破一般。
明明盘腿坐着动也不动,可周身骨骼却咯咯作响起来,似有无形之力要掰断这根根骨头。
结婴时并不会这般难忍,勉强能撑得住,且或许那时是在翱仙山上的缘故,天象并无大变。
鲜钰唇上沾着的血已然凝结,那暗褐色的痕迹在淡色的唇上突兀得很,像是被人用画笔添上的。
她的气息骤然急促了起来,微动的唇倏然一顿,未吐出的字音尚在喉中。
白涂忽然转过身,一双腥红的眼朝身后的人望了过去,隐隐中似要想起什么一般,可却又什么都抓不住。
他紧盯着面前身着红衣的人看了许久,见鲜钰忽然停下不念了,急得兜兜转转了起来。
鲜钰那素白的脖颈微微一动,竭力咽下之后,唇齿间又逸出了细弱的声音来。
白涂长舒了一口气,又转身往洞外看去,身一低又伏下了。
他呢喃道:“隐隐记得,老朽我应当是七十载结婴,百五十载才化神,这卷书也应当是费了百年才刻下来的,每个字皆蕴含着无上的修为。”
“可惜就算阅尽这半卷,我也离不得这兔子的躯壳。”白涂顿了一下,叹道:“你何其走运。”
只见洞外倏然又亮起,一道赤红的雷电又刷拉一声落下。
山再度晃动起来,海水翻涌,那在夜里黑如墨汁的海水陡然掀起,像一只手,噗的一声朝天伸去。
雷电劈中了山上的树,风一刮,那燃起的树叶烧得更旺了。
火星随风荡起,灰烬倏然被吹远了。
鲜钰依旧没有睁眼,薄唇微微动着,低声将记在心底的字一个个念出。
每多念一个字,她都要多受一分疼痛,而灵海中的灵婴也啼哭得更甚。
前世虽也破了境,可哪像如今这般疼痛,是她上了翱仙山又强行吃了碧笙花,故而才备受煎熬。
想来逆天而行,终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。
日升月落,ch_ao水又涨至岸边,可山上笼罩着的浓雾却依旧未散。
曦光未破开浓云,即便是日升之时,这山中依旧昏暗一片。鸟兽未见归林,山中静悄悄的,而顶上闷雷滚滚作响。
那一道劫雷仍闷在云中,无论劈下多少赤练蛇般的红电,它也仍未动。
鲜钰双眼紧闭的,忽然抿紧了唇,身猛地向前一倾,险些又吐出血来。
灵海中的灵婴,要被四分五裂了。
终快抵挡不住那被撕扯的疼痛,拇指大的灵婴身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,那裂痕里有灼热刺眼的光穿出。
那从灵婴里穿出的耀光落在了灵海上,原本就被灵气冲荡得疼痛难忍的灵海,登时似被火燎一般。
鲜钰腹里一阵抽搐,不但口中血腥味浓浓,还腹翻y_u吐。
“定神!”白涂见她声音又顿,连忙扬声道。
鲜钰灵海里拿灵婴啼哭着,声音尖锐刺耳,她只隐隐听见似有人在她耳边说话。
闻言,她连忙定神又坐直了身,继而又念起了从竹牍上看来的字。
白涂那通红的眸子一瞪,顿时回想起了下半卷竹牍上的刻字。
他声音一沉,腹中徐徐传出声音的,分明是在接着方才鲜钰所念的。
忽然,洞口上碎石滚滚落下,一阵强劲的灵气陡然朝洞内冲撞而入。
都城中,天师台的门忽然打开,将一匹快马迎了进去。
马上坐着的女子眉眼清丽,虽未着宫女的服饰,可手上拿着的却是宫中的玉令。
待快马奔入,大门缓缓又合了起来。
芳心进了天师台后便下了马,将缰绳交到了边上站着的小童手里,眉眼一弯便道:“不知国师大人何在。”
在小童牵着马,仰头道:“国师大人在观台上。”
芳心微微颔首,又道:“听闻国师大人正要为陛下筹备祈福仪式,不知到时可能旁观?”
那小童闻言愣了一下,声音脆生生的,“国师大人未与我们说过这些,若是祈福的话,大人们想来旁观也不是不可。”
“如此说来,国师大人确实是要为陛下祈福了。”芳心笑道。
小童懵懵的,一双眸子转来转去,似是有些无措,不知道该往何处看,他抿了一下唇才道:“应当是。”
芳心随着那小童往前走,只见远处的高台上空无一人,那天师台也与平常一般,既未装点,也不见备有祈福所需的物事。
她眉一扬,问道:“不知国师何时为陛下祈福,知道个准确的时日,到时殿下也好过来。”
“这、这需问国师大人。”小童磕磕巴巴道。
芳心笑了一下,又道:“不知先前国师大人为陛下祈福时,台上都备有什么,我还未观过祈福之礼,甚是好奇。”
终究是个孩子,被芳心这一糊弄,登时就照实说了,他道:“先前国师大人为陛下祈福时,要先祈一场雨,又用金盆接上未及地的天雨,再费上一日来画符,赐灵予幡,之后又用天雨来沐浴更衣。”
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沐浴更衣之后,国师大人才会上天师台,摆上瓜果与花枝,放置好金铃、金符与灵纹幡,金盆也用天雨盛满放在一边,除此之外,还有别的物事要备。”
“莫非先前国师祈雨,就是要为陛下祈福?”芳心问道。
小童愣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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