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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隔一年回来，江家还是那个江家,大宅子伫立于此,一眼便令人觉着气派贵气。
一辆黑车驶入江家之中，江彦再次回家,看着这些熟悉的地方,心情有些微妙，复杂无比。
他愣怔着盯了大门好一会儿,直到戎海摘下墨镜，无奈喊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。
“江彦,彦彦？”戎海挥着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,“到了，还发呆呢？”
江彦有一搭没一搭的盯着他手腕上名贵的表,“哦……行。”他看起来有些失神,状态不太好。
正是上午，今天一天才刚刚开始，江彦搓了搓脸，强迫自己回神,“知道了。”
戎海无奈看他一眼,说，“明天记得来找叔叔啊,要敢失约,我就敢来你家抓你。”
“我一个大活人,不想跟你走你还能硬扛走我啊？”江彦精神多少好了一些,回嘴,跟戎海开玩笑。
戎海气定神闲，臭不要脸道：“那就在你房间干你。”
江彦，“……你也不怕我爸就在家！”
“哦，是吗。”戎海一双深沉的双眼看了过来，似笑非笑，公然调戏道，“可叔叔怎么觉得，这样你会更兴奋？”
江彦没好意思再跟他调情，下车，鞋子踩在一地树叶上，发出脆响。戎家大门半敞着，隐约透出里面熟悉的光景。
江彦不免有些怅然，“走了啊。”
才刚迈出一步，戎海便从驾驶座上抬起头，说，“你爸帮给我发消息，问你到了没。”江彦脚步一顿，听见戎海说，“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，他对你怀着的亲情胜过一切。”
这是江津仲参了一年终于参透了的理。
“你爸爱面子，表面不说而已。”戎海道，“去吧，等你回来。”
江彦沉默半晌，没有回答，而是岔开来说，“吃完年夜饭，我尽量回去找你。”说完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江家之中。
江家一楼静悄悄的，唯有在收拾花瓶的陈伯，许久未见，再次见到江彦，陈伯有些惊讶，“少爷，您怎么回来了？”
说完，又觉得不对，陈伯好歹是从小看着江彦长大的，对他感情颇深，忙道，“瞧我这说的，饭吃了吗？厨房里还有。”
他顿了顿抬起头往上望，“老爷在二楼，您要上去吗？”
“吃过了，谢谢陈伯。”江彦点点头，“我上去找他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江津仲便出现在二楼栏杆上，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下巴上满是胡茬，不怒自威。江彦抬起头，隔着一楼到二楼的距离，一年没有再见过面的养父子相互对视一眼。
说不上来的感觉。
江津仲收回目光，声音很沉，“江彦。”
“到我书房来。”
江家这些破事，身为管家而言，陈伯最门清。当初知道江彦和江津仲不是亲生父子，震惊之余，还觉得有点道理。
江彦颜值逆天，参了些混血的味道，跟江津仲没有多相似。但陈伯觉得，就算外貌不像，这对父子的气质，脾气，却是如出一辙的。
他觉得少爷当初一定是看走眼了，投胎的时候没进夫人的肚子里，而是进了另一个江小姐的肚里。
江彦深吸一口气，说，“陈伯，我先上去了。”
“哎。”陈伯看着他迈步往上的背影，想起先前江彦脚受的伤，这一年来吃过的苦，抹了把老泪，“少爷，您慢点，小心点啊。”
这个宅子里，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，对江彦到底都是有着深厚感情的。陈伯叹了口气，这一年来他总是念念叨叨着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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觉着老爷真狠得下心，能把少爷丢出去历练。
江显的房间在三楼，和江彦以前的房间一层。他最近心有所感，一听到动静，便蹭蹭蹭从楼上跑了下来，走到楼梯口时，正好撞见刚上二楼的江彦。
兄弟俩人对视，沉默无言。
江彦并不打算对江显做什么。
再怎么说，他才是江家真正的继承人。但江彦也只准备平常心对待他罢了。
江显张了张嘴，率先开口，“爸喊你回来的吗？”
“是啊。”江彦点点头，态度还是以往的从容不迫，甚至有些懒散，他往书房走，“我先进去了。”
“我爸……你爸妈呢？”
江彦脚步一顿，“不知道。”
江显还以为这一年里，他们一家人已经团聚，有些哑然，“他们没再找你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江彦手放在门把手上，“没什么事我就不和你闲聊了。”
“等等！”江显忽然开口，急急往前走了几步，有些着急的抓住江彦，“他们真就这么走了？”
江彦手腕被他抓得有些疼，有些不耐烦，转过身道，“既然你那么关心，那就直接去问他们不就好了么。”
“……”江显没说话。
江津仲对江彦的关心，江显不是看出来，从上次江彦脚伤住院以后，他就彻彻底底明白了。江显退了一步，说，“你进去吧，当我什么都没说。”
江彦觉得自己又看不太明白江显了，似乎很痛恨那对夫妇，恨不得断的干净，可刚才表现出来的紧张和关心，却也不是作假的。
但和他关系不大。
江显消失在楼梯口，江彦推门而入。书房里，江津仲沉默坐在沙发上，对面就是茶几，茶杯里热腾腾的冒出热气，房间里安静到只有茶器发出的滴滴滴声。
他和江津仲，从小到大，还真没有和平过的时候。
江彦记忆里，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好好说话过。
这次难得的和谐，父子俩沉默着，江彦默契坐到他对面，安安静静。
江津仲给他泡了杯茶，放到江彦面前。
温热的，按照江彦喜好特意调的温。碰到手时格外温暖，刹那间便将寒意驱散。
江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以前，他和江津仲向来对呛，谁都没给过谁好脸色。眼下片刻的和谐属实难得，江彦沉默喝着茶，有些苦，回甘以后意外的甜。
冬末春初的晋城，寒冷依旧，江津仲是个不怎么爱开空调的人，可现在屋子里的暖气却意外的足。江彦陪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，两个人都默契着不语。
半晌，水微微从茶杯里洒出了一些，江津仲放下水壶，江彦注意到他手在微微颤抖。
“江彦。”在这样安静无比的氛围下，时隔一年，江彦再次真切听到了江津仲的声音。那道沉稳，让他觉得古板烦心的声音微微颤抖着，说，“你怪爸爸吗。”
你怪爸爸吗。
长时间以来伪装的从容坚强，在这句话之后溃不成军。江彦从来没想过，记忆里高大伟岸，象征着威严的父亲，隔了一年跟他重逢，第一句话，竟然像他服软了。
江彦眼眶有些酸涩，在一瞬间便湿了眼眶，他红着眼别开头，不知道该如何作答。
“江彦，”江津仲声音很沉，没有了从前和他吵架时的愤怒，稍微有些柔和了的声音，让江彦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。他又固执重复了一遍，声音微颤，“你怪爸爸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江彦低着头。
这世上有很多无奈，江彦心里都清楚，他和江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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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不是亲生父子，任凭谁一时间都没办法接受。可即便如此，江津仲却还是为了让他成长，狠心将他抛在外头，自由生长。
可江彦怎么会不埋怨呢。
他也是人啊，货真价实的人。昔日的光环消失，小少爷被迫面对现实，被背叛，被抛弃，被千夫所指，被生父母纠缠利用，工作上四处碰壁，吃尽苦头，还受了意外伤。
怎么会没埋怨过呢。
但是，谁都不容易。他不可能永远做温室里的花朵，总有一天要任凭风吹雨打，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，展翅翱翔。所以——
“我……”他嘴唇张了张，抬起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猛地怔住，哑口无言。
他抬起头，看见江津仲通红的双目。
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……第一次见到，父亲这样脆弱歉疚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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