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
方老太太这一晕,瞬间吓坏了其他人。
“妈，你怎么了——”
“120！快打120！”
“发生什么了？”
“……”
还没离开的几位宾客也听到了里面的喧闹，几人面面相觑。
“回去看看？”一名富商提议。
“回去做什么？”富商夫人拉下了脸,“你也不看看他们方家今天什么态度，你都往他们跟前凑了一晚上了,他们家有确定要跟咱们合作吗？我可不想再上去假笑了,你想去你就自己去！”
另一位富商夫人也说：“左右也是方家的家事，我们就别管了。”
富商也赞成点头：“是的，我算是看出来了，今天晚上方家这个宴会就是个笑话,他们一家说的冠冕堂皇是为了给那孩子道歉,但我刚刚无意中听到跟那孩子父母联系的都是他们家的下属,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亲自登门道歉！”
“这么过分吗？”夫人惊道。
富商说：“可不是吗？这方家没有深交的必要,我们先走吧。”
看着他们离开,离大厅最近的女人看向他身侧的老公：“我们走吗？”
“当然走，为什么不走？”男人笑道,“叶裴我之前就认识，很清楚的他的为人,今天我过来也不过是想来看个热闹,现在热闹看完了，早该走了。”
两人相伴朝外走去，夜晚的凉风吹来，男人突然低声笑起。
女人不解地看他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男人道：“我只是想到方家明儿一早就要成为南市的笑话,就忍不住想笑。”
女人想了下，也弯了唇。
确实。
方家做东邀请叶家全家出席宴会,结果等了一晚上,叶家都没出现。
任谁听了不会笑话？
不仅会笑话方家太把自己当回事,还会讽刺他们家做人不地道，否则为什么叶家不愿意出席他们家举行的宴会？
消息传出去，想必之后南市也不会再有人愿意和他家合作了。
……
另一边，方晟带着方宴从宴会上出来了，兄弟俩在外面走了一圈，方晟担心方宴在外面吹风会受凉，便送方宴回家。
反正今天晚上的宴会本来就和方宴没什么关系，至于他自己也不是很想见叶家的那几个人，找个理由离开挺好。
回家的路上，方宴全程都没怎么说话，只是靠在车窗上发呆。
方晟看着心疼，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方宴抿了抿唇，好半晌才红着眼睛说：“没什么……就、就是我发现顾尧哥可能不太喜欢我。哥哥，你说是不是我不够好，顾尧哥才……”
方晟看着弟弟泛红的眼眶，很是心疼说：“瞎说！你怎么不好了？顾尧可能就是你不熟悉，等你们熟悉了，他肯定会喜欢你的。”
方宴抿唇没说话。
方晟又道：“没事了，宴宴你别太放在心上，回去哥哥陪你打游戏怎么样？”
方宴听到这里，眼睛微亮了一下：“可以吗？”
“当然！”方晟说。
方宴心脏不好，情绪不能大起大落，所以家里很少允许他玩竞技相关的游戏，免得有时候被队友气生气。
但是家里越是拘着方宴不让玩，他越喜欢玩。于是方晟一有时间，就会抽空陪方宴打游戏。他游戏水平还可以，每次都能带飞方宴，家里人也放心。
方宴又提了一个要求：“那今天晚上玩三个小时可以吗？”
方晟想了下，没有犹豫就点头应了下来。
却不料游戏才打到一半，方晟就接到了方其山的电话，称方老太太住院了。
方宴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咯噔，忙问：“奶奶没事吧？”
方老太太就是气急攻心，送到医院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。
方其山说：“已经醒了，但是医生建议再观察两天再出院。”
方晟听到已经苏醒后就松了口气：“奶奶没事就好，怎么会晕倒呢？我现在马上去医院。”
方其山含糊其辞，没说原因，只说让方晟先来医院。
挂断电话，方晟对方宴说：“宴宴，奶奶晕倒了，我得去一趟医院。”
方宴听到这话先是一愣，然后赶紧问：“怎么晕倒了？奶奶现在怎么样了？”
“已经醒过来了，我有点不放心，去医院看看。”方晟说。
“那游戏……”方宴举着手机，上面的角色刚死，游戏界面暗了下来。
方晟抱歉说：“今天不能陪你玩了，抱歉宴宴。”
方宴听到这话顿时就垮了脸。
事发突然，方晟也很抱歉，哄着他说：“要不明天吧？等奶奶没事了，明天我再陪宴宴打？”
“可哥哥你不是说奶奶已经醒过来了吗？”方宴很不开心，“醒了就好了呀，哥哥你又不是医生，去医院能做什么？而且哥哥你刚刚都答应我要陪我打游戏，你现在临时反悔算什么？”
方晟被方宴这一连串的质问给搞懵了，他反应了好几秒才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宴：“宴宴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？奶奶晕倒这件事难不成在你心里还没有游戏重要？”
他甚少用这般严厉的语气跟方宴说话，话一出口，方宴就红了眼眶，方晟顿时有些后悔。
方宴眼眶里的眼泪摇摇欲坠：“我……可是我就只是想让哥哥你陪陪我，我哪里有说游戏币奶奶重要？”
方晟说：“但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这样吗？奶奶是晕倒了，虽然已经醒了，但还没恢复，难不成我还不能去看望她了？”
“我没说你不能去看望奶奶！”方宴顿时急了，眼泪就滚出了眼眶，“我的意思是哥哥你临时反悔了，你之前答应和我……”
“好了，别说了。”方晟冷声打断了方宴。
方宴见方晟不听自己的解释，顿时哭得更凶了。
方晟看着面前的方宴，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。
“你自己在家早点休息，我先去医院了。”丢下这句话，方晟转身就出了门。
方宴没料到方晟竟然真的会丢下自己就走，他赶紧追上去。
刚到门口，就见方晟已经发动汽车离开。
方宴这时再也哭不下去了，他泪眼朦胧地盯着方晟的车，忽地有些心慌。
他刚刚真的说错话了吗？方宴不安地在门口踱步。
若是换做是平时，方宴早就发现自己这时候说的话不对了。
可今日不同以往，先是在叶朝然那碰壁，又受了顾尧的冷眼，所有的事情都没按照方宴预想的那样发展，这让他很是不安。
方宴之所以会哭，委屈难堪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是他想让家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。
只有感觉到全家对他的在意，他才能安心下来。
但方宴也没料到方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出事。
为什么家人都不陪着他？
难不成是他们反悔了？
他们不想给自己换心脏了？
方宴泪水止不住地流。
家庭医生每次给他检查身体，当着他的面说的都是好话，可方宴还是知道，如果不换一颗健康的心脏，死亡终有一天还是会来临。
方宴害怕死亡，一想到这个词，他就忍不住害怕。
所以他只能让家里的家庭成员都喜欢自己，只要他们舍不得自己去死，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。
在方老爷子第一次提到叶朝然的名字时，方宴心脏就开始砰砰狂跳。
他知道，他有生的希望了。
可为什么叶朝然就是不回方家呢？
那他还能跟叶朝然换心脏吗？
方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，他只觉得胸腔像是被一股巨力凿开一般，痛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“砰”地一声巨响，方宴听到自己倒地的声音，彻底昏了过去。
……
方晟担心方老太太，一路上车开得很快，心里也有些慌乱。
趁着等红灯的功夫，方晟把刚刚方宴说的话又在心里细细想了一遍，顿时蹙起了眉头。
宴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？
在方晟的心里，宴宴一直很懂事，因为他身体不好，所以他平时很关心家人的身体健康，方老爷子多喝了一两杯酒都会被方宴念叨。
这次奶奶都晕倒了，方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？
难不成是他出国留学的这几年时间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？
还是说是方其山和蔡莲华的教育出了问题？
真不懂事。
这个念头刚升起，又被方晟给压了下去。
算了，等他看了奶奶，明天再找方宴好好聊聊吧。
如果真的是蔡莲华和方其山的教育有问题，他作为哥哥，还能帮方宴纠正过来。
方晟刚走到病房门口，就听到里间传来方老太太的哭声。
他心猛地一提，赶紧推开了病房的门。
“奶奶——”方晟快步走到床边，看着泪眼滂沱的老人，眉心都皱了起来，“您没事吧？”
方老太太醒过来后就没事了，只是她一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，她就觉得她这一张老脸都被丢净了。
方晟还没来的时候，她就哭着把方其山和方老爷子都数落了一顿。
可即便这样，她也没觉得好受了点。
不用想都知道，现在南市整个商圈都在热议他们。
这些人会怎么想他们家？
万一传到a市，那让她还怎么敢出门？
这个该死的叶家！
方老太太喉咙里积了一箩筐的脏话，可当着大孙子的面，她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了。
“没事，我已经好了……”方老太太握住方晟的手，眼泪簌簌往下掉。
方晟把方老太太扶起来，去看一旁的方其山：“爸，奶奶怎么了？宴会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？”
方其山长叹了口气，没说话。
方晟又看方老爷子。
方老爷子看方老太太现在的情况，说：“待会儿再说。”
等到方老太太睡下，一家人走到外间，方老爷子才把今天发生在宴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晟。
方晟听完当时脸色就变了：“他们家怎么——”
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，忍着怒气：“爷爷，我觉得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待着受气了，宴宴他……”
想到方宴今天的那番话，方晟语气满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望：“宴宴也回去吧，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支持他来南市读书。并且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，宴宴最近是不是……”
说着方晟发现走廊的氛围有一瞬间的凝滞，他怔了一下，抬眼看向方其山和蔡莲华。
方其山和蔡莲华哪敢和方晟对视，赶紧移开目光。
恰好方其山的手机铃声响起，他拿着手机去了旁边。
方晟眉心顿时拧了起来，他敏锐地察觉他们有事情在瞒着自己。
“爷爷？”
“再说吧，”方老爷子垂下头，想了下还是开口，“晟晟，朝然毕竟是我们方家的孩子，若是之前没找到还好说，但是现在找到了，无论如何他都要跟我们回去。”
“但我们家也没必要再三求一个不想跟我们回家的人回去。”方晟声音有些冷，“家里有一个宴宴还不够吗？并且宴宴他——”
“宴宴出事了！”方其山打断方晟，目眦欲裂地瞪着方晟，“你是不是在家里凶宴宴了？保姆电话说是你跟宴宴吵了一架他才昏过去的！”
方老爷子和方晟脸色同时一变。
蔡莲华腿一软，一个踉跄：“我的宴宴啊……”
……
一班的同学大概都猜出了方宴好面子，猜到他可能接下来会请一两天假，但他没想到的是方宴这次请假竟然请了整整一周。
一开始班里的同学都没太在意方宴请假这件事，可接连一周都没看到方宴人，难免会有人纳闷。
直到班长去问了王老师才知道，原来方宴病情复发了，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，估计之后半个多月都不会再来学校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，第一天骂了几句方宴的同学都有些惴惴不安：“难不成还真的被我们气出病来了？”
“不会吧？他这简直就是玻璃心啊，要是真这样，之后谁还敢跟他说话？”
“麻了，我还跟他同桌……我能不能跟王老师申请换位置啊？”
叶朝然并没有很惊讶，因为他早就从叶裴口中得知了这些。还知道现在方家在南市的商圈已经成了笑谈，目前没有公司再愿和他们家合作。
叶裴说方家这次也算是自作自受了，虽然南市只是一个小市场，但对他们家的影响也不小。
叶裴和宋雅一开始只知道方家的人又来南市了，并不知道方宴也跟着转学。
还是周一放学回家，叶朝然告诉的两人。
宋雅当时正在做饭，闻言一个不留神，菜刀割刀了手指。
叶裴和叶朝然都被吓了一跳，父子俩一个去拿医药箱，一个去帮宋雅按伤口。
宋雅是真的生气。
她没想到这家人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。
叶裴给她包扎伤口，她实在忍不住了，第一次在叶朝然面前骂人。
可宋雅到底不会骂人，开口就只有“不要脸”、“欺负人”、“混蛋”这三句轮流来。
叶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。
叶朝然也安慰宋雅，让她先包扎伤口。
方家人又哪有宋雅重要？
宋雅听到这话更心疼叶朝然了，也不顾还在流血的手指，就把叶朝然搂进了怀里。
叶朝然心软得不行，也抱住宋雅，笑着说：“没事的，妈，你儿子我这么聪明，肯定不会被他欺负的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被欺负，”宋雅眼角有些红，“我就是觉得他们家欺人太甚！”
叶裴终于给宋雅包扎好了手指，赞成点头：“是很过分。”
“要不小然你转学吧？”宋雅还是难咽下这口气。
叶朝然赶紧说：“转什么学啊？妈，我在学校挺好的，我们班同学今天都向着我呢，他们知道他们那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，所以都帮我说话。”
“再说，我也没做错什么，要转学也是他方宴转学，我转什么学啊？”
“真的？”宋雅问。
“真的，”叶朝然说，“不信你随便给我哪个同学打电话问问？”
“我问什么？”宋雅看叶朝然，知道叶朝然没有受委屈，她就安心很多。
刚刚是她关心则乱了。
叶裴也终于开口：“小然说的对，就算转学也是应该他转学！”
叶朝然知道宋雅还担心，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人哄得她放下心来。
甚至叶朝然还不经意地向叶裴和宋雅透露了方宴的身体情况，把王老师告诉的他那番话又转述给了两人。
方其山和蔡莲华之前来时，也无意中跟宋雅和叶裴透露过方宴的情况，但他们说得半真半假，没说方宴活不过二十，只说方宴现在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。
毕竟方其山和蔡莲华也担心他们透露得太多，叶裴和宋雅会怀疑他们的目的不纯。
以方家人对方宴的执着，方宴转校还只是开始，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。
叶朝然现在把方宴的病情告诉两人，是提前跟父母透个底。叶朝然并没有把方家真正目的告诉他们，他怕吓到宋雅。
但叶裴和宋雅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方家的真正目的，所以叶朝然只能在平时的聊天中无意识地把他们往“换心脏”这个念头上引。
不能太快，得徐徐图之。
虽然他已经在练跆拳道了，但谁又能保证方家为了方宴不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？
只有让叶裴和宋雅渐渐意识到方家的真正目的，在方家真的鱼死网破那天，叶朝然才能获救。
重活一世，叶朝然从未想过只依靠自己。
“叶朝然。”班上有人叫叶朝然的名字。
叶朝然这次从回忆中抽身，他抬眼往外看去，看见了王老师。
“王老师，”叶朝然走出了教室，“您找我？”
王老师看着叶朝然，欲言又止。
叶朝然不解：“怎么了？”
王老师叹了口气，终于开口说：“朝然，我先说话，这件事你可以拒绝的。”
叶朝然朝着王老师示意的方向看去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。
来人正是方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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