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趣阁 > > 犯上 > 第三十八章
    古旭见陆盛一时并未言语,顿时蹬鼻子上脸,从床上站起,居高临下的指着陆盛斥责道:“你待我不好,克扣我银两,年关时其余宫人都有赏钱就我没有。”
    陆盛侧目,候着她不知死活的继续说下去。
    古旭见此,愈发嚣张,仰着下颌道:“曹方都有存银,我却一分钱都没有,要不是虞扬给我钱,届时我年满二十五岁后出宫,就得被饿死了。”
    她一改往日软糯状态,振振有词,说个没完!
    这段时日他待她太好,竟是将她惯出了这臭脾气?
    陆盛闻言气的不行,大声骂道:“出个屁的宫!别说二十五岁,就算你八十五岁也别想出去。”
    古旭愣住,她完全没意料到此种情况。
    出不去吗?八十五岁,那不成老太太了!
    不由的,古旭脑海中浮现出一名白发苍苍,牙齿都掉光了,勾腰驼背的老奶奶,被身后同样年老的臭老头子举着拐杖追打的情景。
    她下意识的抖着身子,觉得那情景实在是太可恶了!
    陆盛见此,将纱灯至于地面,上前伸手扯着古旭胳膊将其拉坐下来,“你给我坐下,就穿了一件单衣,不冷吗?!”
    如今秋末快要入冬,深夜清寒,古旭方才不觉,此时才发觉裸露在外的皮肤已是渗出层层凉意。
    她顺着他的力道坐下。
    陆盛坐在她身旁,沉默着提起乱成一团的被子朝她上半身裹去。
    他举止温柔,古旭一时便有些不适,微微动了动身子,这时,陆盛突然抬头问道:“就这么想出宫,不想待在这?”
    见古旭不答,他轻声道:“我自小便是长在这的。”
    那语气有些落寞,带着埋怨,也不知是在怨谁?
    “你老是欺负我……”古旭将下颌藏在锦被中,只露出上半张脸,她盯着陆盛道:“你欺负我,我过的不好,要回幽都。”
    幽都其实也没有家人了,这里至少还有朋友,但她还是想回去,想去看一看以往生活的地方。
    “那我不欺负你可好?”陆盛将手探进被窝,牵着古旭纠结在一团的双手,轻轻掰扯着,“我不久去边塞,届时不在东宫便没人欺负你了。”
    他紧攥着古旭,细细衡量她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,补充道:“我以后也不欺负你了,待你好可还行?”
    他语气这般温软,古旭身子不由的紧缩起来,竟是害怕他继续说下去。
    “你说要买宅子,我走后,这整个东宫都是你的,你想怎么放肆便怎么放肆。你若去民间,可寻不到这般大的宅院。”
    古旭眉眼微动。
    他说的好像有理!
    陆盛见此便继续下套,“你若要钱,我命李成年将东宫钱财皆交由你如何?他那有一把钥匙,掌管着东宫库存,里面多的是好东西。”
    他轻飘飘诱哄道:“那钥匙交到你手中,那些东西便都是你的了。”
    赵焕茹的甜言蜜语对陆盛不起作用,可他的糖衣炮弹却是将古旭这个傻姑娘砸的头脑昏昏沉沉的。
    古旭挑眉,心中忐忑不安,问道:“你说真的?”
    她一双眼睛黑亮无比,映着光亮,显然是起了贪念。
    这傻子………
    陆盛见她露出此种神态,立马打住不朝下说去。他朝前靠去,缓缓捏着她下颌,甜头给够了,怎么也得给点警示。
    若是一味放养,那他毛都得不到!
    “我说话自是作数的,我去边塞,这些就都是你的了,但若让我知道你在这段时日胡乱勾搭别的男人,我就剥了你的皮。”
    剥皮抽筋,怎么恶毒怎么来!
    古旭连勾搭的意思都未弄清,为了钱财却是连连点头,急急道:“我不勾搭其它男人,我保证,真的。”
    陆盛轻轻啄了下她小巧的唇瓣,趁她未反应过来及时退开,回道:“那你说话要算数。”
    算数算数!你快滚吧!
    突然,古旭想起一事,便问道:“那你回来了这些东西还归我吗?”
    陆盛撤离身子,双手抱胸,安静的打量着懵懂的古旭,一字一句道:“你若安分守己的等我回来,回来听我的话,一心一意待我,这些东西自然还是你的。”
    “要听你的话?”
    古旭惊醒!
    陆盛恶劣的朝前探去,咬牙道:“自是如此,我说东你不能说西,我让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,我说过的话你需得放在心中,我让你……”
    “要不,你还是别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古旭试探道……心中微感不安!
    陆盛顿住,死死咬住牙关,此去边塞,赵焕茹笃定他必会取胜,扬言要在城门迎接,这人却让他别回来了。
    她找死吗!
    陆盛突然怀疑起一切来,古旭是什么都不懂的,不知情爱,不晓世事,他释放出的情绪她接不住,也不会去接。
    就算一日她知晓了,她亦不会……
    他坐直身子,神色逐渐冷却下来,“我不回来,那便是死在外面了。”
    死吗?!
    古旭猛然抬头,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盛。
    她从未将这人同死亡连在一起。
    他这般鲜活,又笑又闹,一会温言软语,一会又恶意的拿捏着她人短处威胁取乐,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?
    屋内只一盏灯光,十分昏暗,四周寂静的吓人。
    陆盛看着古旭讶然的神色,低声道:“我活着,东宫的东西便都是你的,我若死了,便会让李成年带你出宫,届时你是回幽都还是去其它地方都随你。”
    “其它男人?”陆盛冷哼,咬牙道:“我都死了,自是管不住你要如何浪的。”
    “那你要活着。”
    古旭一把握住他双肩,摇头道:“我不要这些了,这些东西是你的,你要回来。”
    陆盛冷笑,明知她方才是不懂这些的,还是忍不住道:“方才不还说让我不要回吗?”
    古旭急的都快哭了,“你一定要回来,为什么会死,你要好好的。”
    “我去杀人,别人也要杀我。”
    陆盛咬牙,硬声道:“凡人一个,血肉之身,你莫也同赵焕茹一般以为我是真龙天子转世,什么好事都能落到我身上,轻轻巧巧便笃定我会赢吗?”
    他虽是年少,却也并未狂妄自大之人,未来状况如何,他亦忐忑难安。
    他什么都未拿捏住,连面前这个傻子也不是他的。
    古旭双手握住陆盛双肩,不知说些什么,陆盛垂眸,沉默的同她对视。
    两人很少这般平和的待在一处,前段时日,陆盛教导古旭习书识字,总也少不了争吵一番,此时,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。
    陆盛忆起幼年之事,便放软了声音,问道:“古旭,你幼时待你那未出生几天的弟弟都那般好,人死就死了,还要将他好生安葬在身旁,那我若不在了,你会替我收尸吗?”
    “只是我身为大周太子,若仗打输了被北燕捉拿住,或许连全尸都保不住,届时头颅会被砍下挂在城墙上示众,再恶劣一点,便是被送回京都威慑众人了。”
    他将或许会发生的事血淋淋的揭露在古旭面前。
    故意为之…并不避讳。
    又说着这些丧气话!
    古旭紧紧抿住唇瓣,摇头又点头,终是忍不住大声啜泣起来,吼叫道:“我都说过不要你东宫的东西了,你怎么还要这般说。为什么要死!别人要杀你,你就先下手杀了他们,杀不了,那你就逃,逃的越远越好。”
    “这么简单,你为什么还会死!”
    她第一次发怒,吼叫的脸色通红,双眸聚着一层浅浅泪光。
    陆盛看着便缓缓笑了起来,“古旭,你既然担心我,那便要趁我未离去待我好一点知道吗?”
    古旭气怒不已,胸腔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喘气声,直像是一头被激怒即将炸毛的小猫。
    ***
    太医院主殿内
    靖王陆晔深夜醒来,手肘被人压着,有些沉重,他微微动了动,发现舒婉正埋头睡在床沿一侧。
    她显然睡的不好,眉头紧紧皱着,像是随时便要惊醒一般。
    陆晔沉默片刻,朝四周看去,见环境陌生,便轻轻动了动将舒婉唤醒。
    舒婉惊醒,见陆晔眉目平和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为好。
    今日她以报恩之名一直候在他身侧,夜深亦不愿离去,家中父母因他近来风头正盛,颇得献文帝喜爱,便也不顾外间的流言蜚语,任由她为之。
    可若一日他知晓了今日她误导赵焕茹一事,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    屋外胡安听得里间动静,忙急急跑了过来,见两人沉默对视着,便躬身上前道:“靖王可有何处不适?是否需属下去寻了太医前来?”
    “有水吗?”
    他昏迷整整一个白日,嗓音沙哑无比。
    胡安闻言立即去寻了温水端了过来。
    陆晔下肢受伤,便只得借着上肢之力撑着床沿缓缓坐起身来,舒婉见此忙伸手搀扶着,又接过胡安端来的温水置于陆晔身前。
    陆晔接过,并未喝,只柔声问道:“如今夜深,你怎在此处?”
    舒婉垂眸,并未看他,轻声道:“今日若非靖王相护,舒婉或许已不在世上,见王爷受伤至此,心中愧疚便一直候着了。”
    陆晔便不再多问,喝过温水后,轻声道:“如今本王已无大碍,你一女子在屋内守着总归不好,明日必定会生出许多闲言碎语。如今夜深,你亦出不得宫,本王让人给你重新安排住处可好?明日一早后,莫要磋磨,早早回府。”
    舒婉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那些闲言碎语,舒婉并不惧怕,只盼着靖王早早好起来。”
    两人闲聊一二,舒婉见陆晔态度温和却也坚决,知晓再待下去便是不对,只得告辞,被宫人引领着朝侧屋走去。
    待她离去后,陆晔方才看向胡安。
    上林苑遇刺,他身边心腹只余下几人活着,今日一直昏迷着,不晓发生何事,便朝其细细询问。
    待听闻今日始末,胡安问道:“王爷,你看此事可是太子为之?”
    陆晔摇头,否决道:“当时本王早已昏迷,身边只余下你们几人,他若有心,尽可在赵从安赶来前将我灭掉。”
    “那便是此事与太子……无关?”
    陆晔却只是一直沉默着,并未应答,良久低声道:“这也未必,参军之事太过巧合,且孟捷竟会同意,事出有妖,不知是太子与孟家被算计,还是本王在太子的局中?”
    他向来小心行事,不料却险些命丧野外。
    被推倒风头浪尖的何止他太子一人!
    陆晔缓缓叹气,之前太子派李成年前来送信,说是想同他见上一见,当时他未免献文帝不喜,亦怕见面后多生事端,便严词拒绝。
    此时,他却是有些好奇,当日他若同他见上一面,他会说些什么?
    且无论如何,太子若真依言去了边塞,他心中亦是十分佩服。
    大周成立不过数年,朝中争斗风波不断,父皇子嗣众多,若无孟家独树一帜,想来储君之争比此时亦要严重许多。
    陆晔沉眉思索着,忽然轻声唤道:“胡安,本王有一事需你亲自去处理。”
    胡安闻言立即躬身上前。
    陆晔在其侧耳语几句,胡安大惊,“王爷,您确定要如此做吗?可需同圣上商量一二。”
    “若同父皇商量,本王便一辈子逃不开了。”
    陆晔叹气,低道:“胡安,你是被我母妃捡来的,她赐你单名‘安’,这是她心中所愿,亦是本王心中所盼。”
    胡安闻言,垂头回道:“属下知晓了,这就前去准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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