嗅到危险气息的人少之又少,并不包括日复一日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奔波忙碌的芸芸众生。
对老百姓们来说,这些山贼、乱党的事议论几日也就没了兴趣,他们更关心城外的驻兵啥时候能走,好方便他们自由进出。尤其是那些已经
押了注的商贾,他们可不想做赔本买卖。
与此同时,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,又一家即将在未来撑起敖县部分经济的作坊悄然开张。
这日,小莲照例出去帮李絮跑腿,回来就神采奕奕说起这事。
“果脯作坊?”
“恩恩,就是收了新鲜果子来腌渍,应是要销往北地的。跟咱们花油坊差不多,听说给的收购价还算公道,好些自己院子种了桃子、李子的
都舍不得自家吃,全打了卖给作坊。要不是出城麻烦,怕是外头山里那些野果子也要被薅光咯。不过,他们现在还没正式营业,都忙着收果
子呢。”
小莲突然顿一顿,试探着问:“主子,您平时不是也爱吃些果子零嘴么,怎的之前没想过咱们自己做这门生意呀?南方盛产水果,却卖不起
价。听说有些年头,果子结得多了,卖不出去,吃也吃不过来,只能烂在枝头……”
李絮不禁失笑,她倒是想吃点别的过嘴瘾,可大靖约等于零的工业基础表示不可以啊。
她没解释,只懒洋洋道:“你记性倒是好。可我爱吃的东西多了去了,难不成还能样样包揽下来?”
嘴上虽然这么说,其实心里也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心思。毕竟南方气候温暖,盛产鲜花、水果,若能利用起来转化为经济实力自然再好不过。
只是,敖县周边路况太差,运输成本高,且,从这一年多吃零嘴的经验来看,时下蜜饯果子工艺已经颇为成熟,她可拿不出更好的工艺。
更重要的是,做蜜饯需要消耗大量的糖,成本不低,而蜜饯的利润率却不如她的烘焙甜点高。
除此之外,保鲜也是个难题。
没有防腐剂,只靠盐和糖腌渍入味,最多加上高温杀菌密封,也最多能保存个把月。
所以,花同样多的糖,与其用来做蜜饯果子,不如投入到她的点心铺子,好歹点心一两日就能卖掉,不存在保质期的问题。
纸坊就不必说了,花油虽然用的原料是鲜花,生产的精油保质期也不长,到底要比蜜饯果子这类食物好,也不必担心运输到半路变质。
小莲虽然来历特殊,但李絮多多少少能看清她和梅氏等人的性情,知道她先前发的誓是真心的,如无意外,今后都会老老实实替她办事。这
丫头确实能力不错,她也不吝于提点两句。
不料,听完她的话,小莲脸色却有些古怪。
“这么说,这家作坊岂不是赚不了钱?”
“那倒不至于。就算只能存放个把月,也足够销往海西府内绝大部分州县了。赚是肯定有得赚,只是前期赚头不多罢了。不过,也不排除人
家有什么独门秘方,说不定哪天就能打响招牌,吸引游商自己跑过来进货呢。”
她想了想,又说:“总之还是利大于弊,多一间作坊,敖县百姓也能多几个人有新差事,兜里有了钱,才舍得出来花销。”
小莲若有所思:“那倒是。今天奴婢路过,正好看到他们在招工呢。因是做吃食,招的主要都是细心爱干净的女子,只招了俩男的负责搬抬重物。”
李絮没多想,随口吩咐一句:“等改天他们开卖了,记得去买点回来我尝尝。”
天天吃药,嘴巴都快苦死了,敖县唯一一间卖蜜饯的铺子出品实在让人一言难尽,那个齁得唷,还不如苦药汤本身呢。
小莲应下退出,在廊下纠结了好一会,才咬着牙下定决心。
她是发过毒誓绝对不会背主,所以,她绝对不能再瞒着姑娘做小动作了,哪怕只是提点一句都不行。反正,夫人不差钱,应该不介意赚不赚
钱这种小事的吧?
梅氏确实不介意,她命梅嬷嬷去操持开办果脯作坊的初衷也压根不是赚钱,只是单纯想要效仿李絮,投她所好罢了。
然而,果脯作坊的运作却被城外的关卡拖慢了进度,人出不去,需要大量外购的糖自然也暂时没法进来。
在左侍郎大驾光临敖县的第十天,城外终于解禁。
以他为首的钦差队伍提了一干重要钦犯踏上回京之路,卢校尉领兵护送其北上。
孙继芳和其心腹管家以及孔家男丁、管事等人都在其中,还有邱大田等小头目级别的,其他一问三不知、且在这段时日的审讯下没有露出一丝破绽的闲杂人等虽没一并入京,却也没能被释放,暂时还关押在县衙大牢。
城中百姓、商贾欢欣鼓舞,几乎是抱着送瘟神的激动心思送走这些人。
院中,正坐在藤椅上晒太阳补钙的李絮听着墙外动静,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钦差一行人离开前,许是这段时间的共处让左侍郎对魏渠这个心细如发、思维敏捷的后辈生出几分好感,暗中提点他两句,让他明哲保身。
魏渠南下赴任前,东宫来人送仪程的举动虽然没大张旗鼓,却也瞒不过在朝中经营多年、消息灵通的老狐狸们。更别提,当时的魏渠可是京
城第一大“红人”,还是红得发黑的那种,各方势力自然没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左侍郎算是不偏不倚的中间派,不管太子郕王之间若隐若现的争端,只顾埋头公事。但他耳聪目明,如何不知魏渠秋试是被太子亲点为解元
?而后,会试、殿试评点排名时天家最尊贵的两位父子还曾发生过一场小小争执,似是因为标准不一。
那两位关系历来不融洽,也无怪乎后来陛下会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就恶了这位新科探花郎,直接破了规矩把人扔到海西府来。
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,魏探花只是不幸卷入天家父子争斗的牺牲品之一,不论他有无心思投诚东宫,都会被世人看做东宫一系。
如今,私兵一案越往下查越不对劲,为数不多的线索几乎都指向东宫!
以陛下的脾气,怕不是会借此废黜太子!
届时,魏渠这个被看做东宫一系的小小七品县令只怕也下场堪忧!
贬官是没什么空间了,可,他这不是倒霉催地当上了敖县县令么?现在出事的地方就在敖县,哪怕人人都知他赴任不足一月,可,上头若是
有意,随便一个同党罪名压下来,他又能怎么办呢?
左侍郎的意思是,让他单独上书一封陈述案情,说白了就是抢占先机佯装不知情地告太子一状,以此表示出对朝廷、对陛下的忠心耿耿,届
时若真风云变幻,保全己身的可能性也更大些。
就是名声会受到一点影响。
魏渠却没答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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